
九歲的馬尾辮在風中搖曳時,天空是塊永遠舔不盡的棉花糖。我追著蝴蝶穿過巷弄,白球鞋踩著青苔斑駁的石板,書包里鉛筆盒叮當作響。那時的黃昏總裹著糖炒栗子的焦香,連影子都蹦跳得比屋檐下的麻雀更歡暢。
十七歲的心從不相信會有遺憾。校服袖口沾著藍墨水,草稿紙上寫滿愛聽愛哼的歌詞。晚自習后推著自行車,月光在車鈴上撞出清脆的響聲。懵懂中討論著三毛的撒哈拉,以為世界不過是一張對折的火車票,隨時能展開成通往星辰大海的鐵軌。
轉眼來到了我的三十歲。斑駁的歲月躊躇了眼角的細紋。日子也像一杯溫水,枸杞與玫瑰浮沉,氤氳的熱氣里不再有沸騰的執(zhí)念。衣柜里那些張揚艷麗的花裙子也不再“受寵”,取而代之的是沉穩(wěn)端莊的棉麻“黑白灰”。十七歲時懼怕的“平庸”,如今成了隨意挽起的發(fā)髻,在陽光下流淌著細碎的金芒。
曾經(jīng),我以為三十歲意味著某種人生階段的完成,是“而立”的標志,是所有夢想都該實現(xiàn)的節(jié)點?,F(xiàn)在,我發(fā)現(xiàn)它更像是另一種力量的開始。它像是一場歷練后的沉淀,將曾經(jīng)的輕狂與迷茫,轉化為內(nèi)心的平靜與篤定。
三十歲,不再盲目追逐,而是學會了選擇。不再害怕跌倒,而是懂得如何爬起。不再執(zhí)著于證明,也不再害怕犯錯,不再關注外界的評價,逐漸與自己和解,接納不完美的自己,也接納生活中的不完美。
三十歲的底色倒也不必借著青春的濾鏡,疲憊與努力同樣閃亮。這種力量,不是蠻力,而是從容,是淡定,是對生活的掌控力。它是一種對夢想的堅持,對未來的期許和對自身的肯定。它是一種在經(jīng)歷風雨后,依然能夠保持內(nèi)心平靜,并繼續(xù)前行的勇氣。三十歲,眼里有光,心中有愛,腳下有路,依然溫柔地對待世界,也愿被世界溫柔以待。(郭倩影)